争吵,谩骂,男侍女侍穿行在醉醺而又嘈杂的赌徒间,将烈性麦酒置于这些多天不见日夜的醉鬼之间。
荷官掌控着桌上的战场,沉溺其中的要么这一秒赢牌、下一秒输牌,要么直接赔的连底裤都不剩,偶有几个少数的幸运儿,也会在周围羡慕与嫉妒的目光中飘飘然,继续陷进这庄家设好的猎场中。
这里便是凡尔纳城最大的地下赌场,沃伦斯帝国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之一。
即便是作为黑市的法玛尔后街平日里也会有守城的士兵进行日常巡逻,而在这里,一套自行运转的赌场守则控制着一切。
毕竟没人想得罪这片地方的黑帮,掌管这里的一把手福特可不是有半点善心的人。
言归正传,和往日相比,今天的赌桌上人数少了不少,荷官与侍仆们对此倒习以为常,因为仅一墙之隔的那个小竞技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赛事。
说是竞技场,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块平坦些的沙地,和外界的斗兽场之流根本没法相比,不过主办方也不会把什么过于危险的玩意扔进这里来,少一点防护也不算什么。
参与竞技的,大多数都是自认为有点武力,还在隔壁赌场赔了个精光的赌徒们,想着靠拿到冠军来偿还债务,作为帝国中最吃香的娱乐,赢下一场拿到的奖金往往是一户中等人家一年的收入。
当然,这一类基本上都会在赌场的刻意安排下造势,高高捧起,最后被赌场精心培养的角斗士们揍得连妈都不认识,让观众下的注全部流进赌场的口袋里。
就比方说现在,一匹十五场全胜的黑马正对着冠军发起冲击。
“先生们,首先请为我们的五届蝉联冠军,不败的‘狂怒’的出场而欢呼!”
随着裁判兼主持人的动作,一侧的闸门缓缓升起,体格接近两米的壮汉大步踏出,对着狂欢的观众席发出一阵吼叫。
他浑身的肌肉鼓胀的几乎要撕裂,脚下踏过的沙地印出一个个深坑,不难想象被这人揍上一拳会是什么结果。
反正前几次的挑战者没有一个在结束后是还能动弹的,最幸运的一个是还没开始就吓尿了裤子,被他直接扔出了擂台。
竞技场的内幕,截杀想要赚赌场的钱的关键就在他这里。
“接下来出场的,是我们这一次的挑战者,手段肮脏卑鄙的‘鸦’!”
还没等人出现,观众席便嘘声满场,前面的比赛他们都没落下,自然也知道这是个什么缺德货。
抛沙踢档插眼暗器,观赏性的竞技是一点没看到,各种下三滥的招式还层出不穷,让裁判不得不过一局就多加一条禁止的手段。
与狂怒相对的闸门打开,一个戴着空白面具,用黑袍罩住全身的怪人慢慢走出。这人对四周的嘘声没有半点反应,不过按往例来说,总应该像对面的狂怒一样对观众们表示些什么。
思考了一会儿,黑袍里面总算是伸出一只手,对着某处某位正不断下注的中年观众竖了个中指。
言简意赅,效果拔群。
除了某个理亏的,基本上所有观众都认为这是对他们的挑衅,恨不得让这货立刻被狂怒捶成肉饼。
鸦也不在意,径直向擂台走去,不过在登台前就被裁判拦下了。
“嗯?”
“先生,请先把你的袍子脱下来再上场。”
“我一直就是这样的。”
“之前是之前”,裁判很是头大,“这可是总决赛,为了观众的利益,我们不能让你再用那些下...独特的招式了。”
“也行。”
鸦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直接将黑袍扔在了台边,令裁判想不到的是躲藏在袍子下的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既然伪装也没了,少女也就没了使用假声的必要,澄澈的声音在这片混乱的地下竞技场如清流一般。
虽说行为像泥石流。
“好了,我可以上场了吗?”
“可以...等一下!”
裁判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再一次拦在鸦的面前,指了指缠绕在她身上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件。
“匕首也不行吗?”
“不行,规则不允许用武器。”
“那这个呢?”
“绳子也不行,更何况你还在上面绑着爪钩。”
“这总行了吧?”
“不行,你为什么要随身带着板砖!”
“这个?”
“呃...这是什么?”
“爆炸魔石。”
“不行!赶紧把它扔了...不对别扔!慢慢放下,千万别急...”
看着轻盈起来的少女,裁判决定这次结束后就请假去透透气,不然对心脏不好。
比赛的双方都已登场完毕,和壮硕的狂怒相比,用面具遮住样貌的鸦就像是石块旁的沙粒,很难不让人感觉战斗会在一瞬间结束。
即便如此,狂怒也不敢大意,前几次的比赛他也看过,鬼知道这个小不点会不会又藏着什么幺蛾子。
随着开始的号声,两人在沙地上对峙起来,但观众的呼声越来越大,狂怒终归还是像往常一样先发制人,怒吼着冲了过去。
不过他也留意着对面少女的动作,一旦有什么异常,他也能迅速转攻为守,伺机给她那令人遗憾的胸口上留下拳坑。
而鸦没有选择去其正面较量,翻身躲开了这击重踏。但她显然低估了狂怒的速度,那样的块头竟然能在瞬间便调整好姿势,向处在一侧的她挥拳而去。
眼下再躲就要掉到擂台外了,少女索性硬生生接下这一击,借力把自己甩向安全的区域。
“疼疼疼!”
鸦甩了甩右手,要不是自己学的东西大部分不让用,她也不至于这么憋屈。
狂怒转过身来,他对自己出拳的力度还是很清楚的,那一击下去就算是一头牛也得飞出半米,而落在少女身上仅是手臂传来的清脆骨折声。
比预想的效果要小很多,看来这个叫“鸦”的参赛者并不是只会耍一些小手段。
“我说你”,鸦的右臂无力悬垂着,“是不是用了什么东西,这种速度可不太对劲。”
“你忘了你是怎么爬上来的吗?”
狂怒的出拳带起一阵阵罡风,即便少女能成功闪躲,消耗的体力也得多出一倍。
“只要没有明令禁止的,其他怎样的手段在这里都会被承认。”
“的确,我的老师也是这么教的。”
鸦同意这点,在周旋了些许时间后忽然近到狂怒身前,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不过他还教过,狂化剂一次不能吃太多,否则副作用可不小。”
“你?!”显然她的话语令狂怒一惊,虽然使用药物在这竞技场中是被默许的,但他使用的是什么本应该只有几个人才知道。
惊疑归惊疑,摸爬滚打了多年的狂怒并不会被言语干扰,反而进一步加快了进攻的节奏。他的想法简单明了,不管有什么花招,在此之前把这家伙打下擂台也就都是无用功。
可情况并没有向他想象的方向发展,对面的少女看似在狼狈的躲闪,可总能让袭来的重拳一次次扑空,似乎就是在刻意引到他不断的攻击。
狂怒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晚了,就像紧绷的弓弦终会超过临界点,过量的狂化剂使他以往日数倍的速度透支着体力,而一旦药效减弱,这座虚浮的巨山便会瞬间崩塌。
观众的呐喊逐渐呆滞,他们分明看到原本那个战无不胜的壮汉竟然被人轻松撂倒,硬生生向着擂台边缘拖去。
“你要钱还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你别让我这样下去!”
这个壮硕的男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不停恳求着正费力拖行自己的少女。如果就这样被毫无尊严的扔下擂台,他的一切就全完了。
鸦可不管这些,这个两米的大块头沉的要命,把他拽到场地边缘比刚才搏斗还费力。看在都求了自己一路的份上,她还是决定发发善心,让他输的明白些。
“看看那边的注台,我们之间的赔率已经到了二十五比一的地步,而且经过我前几天的努力,今天下注的人意外的多呢。”
“而买我赢的,正是你的老板福特。”
壮汉被踹出了场地,亏钱到红眼的赌徒们迅速将其围住,他们才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是自己曾经为之狂热过的角斗明星,让自己亏了钱,那就是仇人。
而胜利者,早在被另一批输了钱的赌徒们群殴之前便拿上黑袍,溜进了闸门里。
那里,先前抢着给她下注的那名中年观众正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晃一晃便满是钱币碰撞的美妙音乐。
“干的不错嘛,小艾尔薇。”
中年男子虽说是在跟鸦打招呼,但手上还一刻不停的摸着这厚重的钱袋。
“阿利斯,你到底扔了多少钱进去?”
“在外面要叫老师。”
要不是有人看着,估计阿利斯真得把脑袋也伸进这钱袋里。
“这叫投资,你看看,仅仅是这个月的经费就帮我赚了多少。”
“好的好的,下次你自己上去打擂台。”
艾尔薇揉了揉胳膊,自己的恢复能力很快便将骨折的部位修复完毕,但疼痛是实实在在的。
当然,这已经算不上什么,从遇到帕莎伯爵算起,时间已经整整过了七年,对于自己的这副身体她早已再熟悉不过了。
作为伯爵的心腹,这些时光里她几乎把全部的时间都用在了各种训练上: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便练习各种药物,魔石的用途;缺乏战斗常识,便同守卫决斗;为了照顾生活废人的帕莎伯爵,闲暇之余便亲自打扫,做饭,暖床...啊不,这个没有。
总而言之,无论是伯爵的任何命令艾尔薇都有信心做好,等到阿利斯主动要当她的格斗老师时,情况更是...急转直下。
自诩为金牌杀手的阿利斯的教学方式可谓是别具一格,比起讲解与对练,他更倾向于让艾尔薇用实战来获取经验。
于是,等帕莎伯爵收到消息时,凡尔纳还有周围几座城中的大小黑帮已经全被砸了场子,要不是没留下目击者,这两人的暗杀令怕是得飞到帝国王城去。
至于阿利斯到底教了些什么...反正伯爵把这俩货揪回来时一个被扣了一年的工资,另一个写了三天三夜的检讨书后才被又安排了一个正规的剑术老师。
言归正传,两人顺着走廊来到原本是属于狂怒的休息室,此时已经有人先一步坐在主座上。
“哦,今天的赢家来了啊。”
被手下簇拥着的,正是本地黑帮集团的一把手,福特。仅凭样貌看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也只有帮会里的人才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就比如这次的赛事,当阿利斯找到他,演示了一个跌落神坛的倒霉蛋会比一个六连冠冠军更赚钱时,他便颇为痛快地抛弃了狂怒,让人对他的赛前准备动了手脚。
当然,只有这些可不是让他能这么好说话的缘故。
“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提到的另一个合作是什么?”
福特让多余的赌场打手退下,阿利斯的口才的确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但真正吸引他的还是其所说的“大生意”。
艾尔薇也适时退场,按往常来讲,只要有阿利斯在,要么事情能轻松谈妥,要么就崩的一塌糊涂。
前者的话自不必说,就算是后者,像往常一样毁尸灭迹就好,反正被扣工资的不是她。
这会儿她已经坐在赌场的吧台前,这几天一直跟着阿利斯跑东跑西的,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几次,为此“里”差点又要暴动抢身体了。
“里”也正是与她共存的另一个她,为了方便就直接用里外来区分。当然,平日基本上都是她在行动,能叫得动里人格的情况除了干架也就剩干饭了。
“‘鸦’小姐,需要些什么。”
台后的酒保也是这次赛事的观众之一,自然对这新冠军很是客气。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毕竟这里也不乏彻夜不归的赌徒,所以吧台上除了酒水也会有准备提供给他们的食物,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能填一下肚子就足够了。
等到艾尔薇总算把这吃起来像纸的玩意咽下去时,一边的椅子才终于有人落座,向酒保要了一杯麦酒。
“这老东西还是那么精明,好在最终是解决了。”
阿利斯一口气便灌了半杯,显然废了不少口舌,他把钱袋放在餐盘旁,手中多了一串着防止偷听的小物件,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层隔音结界。
“所以是解决了问题还是出问题的人?”
“当然是问题了,不然我还能坐在这喝酒?”
他拿出一沓纸张,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记录,最重要的几条被多次圈画出来。
“这些伪造狂化剂都从这个塞希维尔家族掌管的月之城流出,同之前的情报来看他们手里很可能也有一部分‘秘娜’。”
“从这种地方就能查到,那个家族就不知道要把它藏好吗?”
“要知道听说过秘娜的可没多少人,若不是最近魔物会在城里出现,就算是我也不会把这种药丸同那玩意联系起来。”
“不管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阿利斯把剩下的麦酒喝干,“我们需要的秘娜就在那里,伯爵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还有,据我所知,现在塞希维尔的家族长,是七年前科索亚战争的发起人之一。”
“......”
艾尔薇看上去没有太大反应,但手中已经出现裂纹的木盘出卖了她的内心,半晌,她才看向阿利斯:“阿利斯...阿利斯老师,借我一下传音水晶。”
“这时候就知道尊师重道了?放心,伯爵刚刚已经决定派你去取回秘娜了”
阿利斯叹了口气,把记有数个人名的纸页递给少女:“反正这件事你迟早也会知道的......记住我教给过你什么,那些人可不像这里的街头混混一样好对付。”
“还有,永远别意气用事。”
“知道,我已经不是十岁小孩了。”
话是这么说,一旁的少女早已没了踪影,阿利斯也只能又点了一杯酒,就着周围的喧嚣独饮......
“嗯?”
感觉稍微有点不对劲?
我那么大一钱袋呢?!
“艾尔薇,你丫给我站住!!”
还没等起身,他便被酒保拦住了。
“先生,麻烦您先把账单付了。”
酒保和后面围上来的打手们的笑容很是“和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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